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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他鄉(xiāng)·打工文學擷英|勤翻巧手,換得粗茶有

【人在他鄉(xiāng)·打工文學擷英】
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原標題:勤翻巧手,換得粗茶有

黃蘭

那天我與家人視頻時,耳畔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:“你還不回伊犁喲,在景德鎮(zhèn)待了幾年,畫畫安逸不哇……”只聞其聲,不見其人,雖時隔多年,我還是分辨出這是鄧木匠的聲音。

當年在伊犁的工地上,我初見這個四川老鄉(xiāng)。或許是木工技術好,當值代班的他板著個臉,清瘦里透著幾分孤傲,也不愛與人閑聊。

那是一個大型項目,為了趕工期,我們各個工種都在。吃完午飯,作為油漆工兼大廚的我,繼續(xù)在臨時廚房里收拾殘局。而那些男人,則圍著鄧木匠研究施工圖紙。一番比劃和嘀咕后,鄧木匠便分派了任務。大家各自計算木工板尺寸、裁鋸,一時間氣泵轟鳴聲、電鋸聲……嘈雜而熟悉的聲音便充斥了每個人的耳朵。我調好原子灰,用灰刀在他們做好的柜子上刮補著縫隙,偶然一轉頭,就能看見大廳里手持氣釘槍,噼噼啪啪熟練操作的鄧木匠,速度不是一般的快。

他們在做土特產展示柜,成品中間高,邊上低。當我再次看向剛做好的兩個大箱子時,疑惑地問道:“怎么是長方形的?不應該是一邊低一邊高嗎?這樣等會兒拼裝時才會有個坡度呀?!编嚹窘陈牭轿业脑?,停下手中的活,迷茫地看著我,我又重復了一遍。他若有所思,發(fā)現(xiàn)問題的所在后,向我投來驚訝的眼神……從那之后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他其實是愛笑的,也很會聊天。

他當時哪里知道,我小時候放學回家,除了幫家里做農活、家務,還要做些木工活。我和哥哥一起,把父親買回來的一截截圓滾的杉木或柏木,手工拉鋸成一塊塊尺寸合適的薄木板,然后用特制的“萬能膠”粘上,用繩子纏繞擠壓固定,再壓上重物,使其平整。膠干了之后,用推刨刨出光溜溜的面,然后就可以制作家具了。

后來遠離家鄉(xiāng)在城市做裝修時,已經用上了半機械化工具,不像兒時,除了框架是榫卯結構,別的地方還是需要鐵釘固定,用榔頭一個個砸進去。而現(xiàn)在,各種型號的氣釘槍、電鋸、切割機等五花八門,應有盡有。人在其中,有種上戰(zhàn)場的感覺,時而攀高、時而俯首、時而丈量、時而運作……又仿佛穿梭在一個藝術的空間里,只為把最好的作品呈現(xiàn)出來。

往事如煙,打工歲月里,還有一個畫面我總不能忘。

在某個工地上,有個年輕女子,戴著一頂帽子,耳朵上別著一截鉛筆,手里拿著卷尺,站在斑駁的長凳子上,正聚精會神地測量衣柜的封邊條尺寸。

她心里默記著數(shù)據(jù),然后跳下凳子,徑直來到切割機面前蹲下,標記好所需的長度,左手扶著封邊條,右手打開切割機的開關,慢慢往下按,一陣刺耳的聲音瞬間霸占了整個房間。裁割完畢,她把濃稠的白乳膠刷在封邊條上,再爬上凳子,右手握緊氣釘槍,食指不斷扣動開關,一會兒就把對齊的封邊條釘在了衣柜上。

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,任北風敲打著窗戶,她充耳不聞。鋸末屑塵如縹緲的云霧,她消瘦的容顏在其中時隱時現(xiàn)。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歲月,才打磨出那雙生了老繭的纖手。

每當年底時,我也不敢輕聲問一句:“是否想家了,今年回老家嗎?”怕惹得她眉頭微蹙。邊疆那黃昏的雪、晨曦的霧凇,還有那迢迢路上的云山曲水,朦朧了雙眼,看不清兒時在蜀鄉(xiāng)的安溪河邊種下的麻柳……

這便是我這首《城頭月》的來歷——

凝神未曉邊風驟,飾室塵衣瘦。帽壓蒼顏,勤翻巧手,換得粗茶有。欲詢歲杪鄉(xiāng)思否,怕惹眉峰皺。暮雪晨淞,云山曲水,淡了安溪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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