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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腳下地種菜去

原標(biāo)題:光腳下地種菜去

楊文靜

脫了鞋,光著腳,站到地頭,放眼望去,整畦都是草。


【資料圖】

4月初,澆了沒幾天的地,只有表層凝固,像巧克力脆皮雪糕。剛踩上去還有一點(diǎn)干暖,很快那層“脆皮”就化了,濕涼滲上來,得挪個位置站。

這樣的土地最宜薅草,不會踩兩腳爛泥,草根也被水灌醉了,抓地不牢,輕輕一揪就掉。你揪起它的時候,還能聽見草根與土地分裂的聲響,比一根蘿卜出土的聲音小得多,一聲接著一聲躍上心頭,過癮又減壓。

薅一把草扔到壟上,再薅一把扔到壟上,一邊薅一邊向前挪,漸漸地,壟上多了一個個小草堆,菜苗的行列就清晰了。原來是花生。

花生地里長滿了莧菜苗,就把它當(dāng)莧菜地多好?我們卻不要吃莧菜,非要吃花生。

陶淵明種豆南山下,說草盛豆苗稀,我發(fā)現(xiàn),如果你不管草,種啥都稀。從種子睡到土里開始,草就像湯泡饃似的長起來了,它們比任何菜苗長得都更加茂盛,更加歡喜。一開始我不解,地那么大,別處的草咋就不長這么好?偏是你在哪兒種菜,哪兒就瘋狂長草!

“有水嘛!”蹲在不遠(yuǎn)處的農(nóng)人說。我簡直醍醐灌頂:種地澆水,草因?yàn)橛兴悦ⅲ幻缦∈且驗(yàn)椴シN有限,而每一寸土地里都藏著無數(shù)草籽。

原來土地是野草的家鄉(xiāng),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種自己的食物啊。

人類自稱大地之子,其實(shí)大地的孩子多得數(shù)不清,比如草。

春天地里的草種類少,我去芹菜地里薅草,滿眼嫩薺菜,花生地里全是嫩莧菜。等到荷蘭豆、蠶豆長起來,草的種類就豐富多了,好像七大姑八大姨把她們的孩子都扯來了,有一二十種我叫不上名字的“兄弟姐妹”。

蠶豆地里剛澆過水,走幾步就兩腳爛泥,爛泥從每個腳趾頭縫里鉆出來,噗吱噗吱的。薅草減壓,踩泥巴更減壓,對著電腦坐了五天,急需釋放一下渾身的壓力。

其實(shí)蠶豆棵子長大以后,草就無足輕重了——在苗和草都嫩小時薅草,讓草輸在起跑線上,后面它們就沒啥威懾力了。我卻非要來做這不必要的事,還是玩心占了上風(fēng)。

農(nóng)人追求效率,多是鋤草,我非親手薅,這樣有趣,也不會傷到蚯蚓。在爛泥地里薅草,更容易遇見蚯蚓。拔起一大棵蒿子,帶出一條大蚯蚓。我把它捧在手里,仔細(xì)看它一顆一顆生產(chǎn)“加工”過的有機(jī)物,這可是傳說中的“有機(jī)肥王”!想想看,在人類誕生之前,蚯蚓已經(jīng)在地球上耕耘了數(shù)億年,它們是更資深的大地之子呀。

還有藏在草窩里、躲在土里的蟾蜍,趁著你澆地蹲在引水渠邊解渴的刺猬,你經(jīng)過時倉皇從麥地里飛出去的野雞,在金色麥穗上跳舞的麻雀,在地里邊溜達(dá)邊偷嘴的喜鵲、戴勝,當(dāng)然也少不了泥土里、葉子上的各種蟲……這塊土地以及土地上的果實(shí),也應(yīng)該屬于它們。

這里的農(nóng)人早就有這樣的意識了。黃姐一邊擇菜一邊說,人吃一點(diǎn),蟲吃一點(diǎn),鳥吃一點(diǎn)……黃姐是這村里的農(nóng)民,她的合伙人坤姐是一名“都市農(nóng)夫”,因?yàn)橛兄粋€自然農(nóng)耕的夢,她們成了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。

感謝坤姐帶我親近田園,走進(jìn)一個新世界。別人去公園露營燒烤,我到菜園解悶減壓,雙腳接觸土地,身心擁抱自然,干完農(nóng)活特有成就感。原來收獲蒜薹是一根一根抽的,收獲蘆筍是一根一根剪的,從小在城市里長大的我,總能在菜園里獲得新發(fā)現(xiàn)。

獨(dú)樂樂不如眾樂樂,我總會帶著家人和朋友一起去菜地,幾年下來,改變最大的是我爸。我爸是個活力四射的50后,天天去體育場打籃球,一到夏天就把自己曬得跟蟋蟀一樣,古銅色的皮膚會發(fā)光。菜園改變了他的生活,現(xiàn)在他每天早晨打球,下午干農(nóng)活。

去年冬天我們?nèi)サ乩锝寻撞?,那兩個巨大的白菜窖都是我爸親手挖的。12月的風(fēng)掃蕩大地,萬木凋零,白菜地里卻擠擠挨挨坐滿了翠綠的大白菜,生機(jī)盎然,熱鬧非凡。大白菜又大又沉,一人只能抱一棵,想一次運(yùn)兩棵,就得使勁拎著趕快跑。我?guī)е畠?,我爸帶著外孫,用鐵锨把白菜從根部一鏟,抱進(jìn)手推車,推到白菜窖邊,這邊遞,那邊擺,一棵一棵密密實(shí)實(shí)地碼進(jìn)去,最后給它們蓋上“被子”,大功告成。

義工總有賞,我抱了一棵白菜回家,它美得像一朵巨大的翡翠花。把外面的綠葉子一片一片掰下來,就是超市貨架上那個模樣的大白菜,涮火鍋美極了。要是沒有這份經(jīng)歷,讓我直接去地里找“白”菜,那恐怕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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